第九章小號與大提琴

音樂樓最裏的琴房，隱隱約約傳來格裏格F大調小提琴奏鳴曲的聲音。鋼琴彈奏著低沈的和聲，小提琴奏著處於最上層的旋律，咋一聽還算是配合良好。

香穗子一邊看著譜子奏著自己的音樂，一邊用耳朵仔細地聆聽伴奏的和聲變化，好看的眉眼微皺，但是她很快調整好了自己的表情，繼續跟隨著鋼琴聲奏著。

一曲結束，莊司微笑地問：

“日野學姐，你覺得有什麽需要改進的嗎？”

“嗯......”

香穗子盯著譜子某處看了看，溫和地說：

“我覺得這個部分，鋼琴的聲音似乎有些蓋過了小提琴的聲線，這個段落的主題應該落在小提琴的部分，你覺得呢？”

“誒？”

莊司楞了楞，她看了看琴譜上 剛剛香穗子所提到的段落，眼裏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，然後她保持著微笑說：

“那個，日野學姐作為小提琴者大概不太了解鋼琴的聲部，其實在雙重奏的樂曲裏鋼琴與小提琴的重要性是同等的，這一部分我覺得鋼琴的力度應當與小提琴同等重要。”

她一臉肯定地說，香穗子聽後，眼裏閃過一絲難以讓人察覺的失望，不過她面上卻不顯，她只是溫和地點頭說：

“好的，原來你是這樣理解的，那麽我大概知道了。”

說完她又翻了翻樂譜，接連提出幾個問題，得到的回覆都和第一次的態度差不多，莊司屬於堅定自己的理念不會退讓的類型，香穗子索性不再問了，她也不說明自己是讚同還是不讚同，只是把樂譜收好：

“今天非常感謝你抽時間來和我排練了。”

“不用謝，能夠和日野學姐一起登上舞臺，我感到很激動。”

莊司依然是非常乖巧的模樣，而後她繼續問：

“日野學姐，明天也是這個時間排練嗎？”

香穗子收琴的動作停頓了一下，回答：

“明天不用了，後天一次，然後比賽前一天一次就行了，謝謝你了。”

“誒？還有五天就比賽了，學姐不考慮加排嗎？”

莊司有些驚訝，日野香穗子搖頭：

“不考慮了，我也不想比賽前把自己弄得人仰馬翻。”

“既然學姐這麽說，那好吧。”

莊司只好點頭答應了，等到香穗子收好東西和她道別以後，她臉上那一直乖巧地笑容冷了下去，眼神覆雜。

走出音樂樓，離下午上課的時間只剩下四十分鐘，香穗子想了想，提著琴盒走上了天臺。

推開天臺的門，她就聽見了優美的小號聲正吹奏著門德爾松的《乘著歌聲的翅膀》。她輕輕地帶上門，循聲望去，就看見火原和樹站在天臺的邊緣微揚著頭吹著小號，他專註地神情讓香穗子感受到了那種似曾相識的對音樂的執著，她閉眼，靜靜地聆聽。

最後一個音緩緩結束，空中似乎還傳來小號的回音，香穗子睜開眼，就看見火原和樹也轉身，看到少女，有些驚訝：

“誒？日，日野同學？”

“對不起，火原前輩，我打擾到你了嗎？”

日野香穗子看著有些慌張的火原和樹，趕緊道歉，陽光開朗的大男孩馬上紅了臉：

“不不不，不是，我只是太驚訝在這裏看到你了。”

“我站在這裏沒有多久，前輩的演奏太好聽了，我忍不住就站著欣賞了。”

日野香穗子輕笑，然後看了一眼火原和樹手裏的銀色小號，讚美道：

“前輩吹小號的樣子很帥哦。”

“是......是嗎？”

火原和樹又臉紅了，他忍不住左看右看，看到香穗子手裏的琴盒，仿佛終於找到了話題：

“日野同學也是剛剛練完琴嗎？”

“嗯，是的，剛剛和完伴奏。”

日野香穗子坦然說道，火原聽後，關心地問：

“排練效果還好嗎？還有五天就比賽了，我好興奮。”

香穗子聽到這個問話，想了想，反問：

“火原前輩的伴奏者是誰呢？”

火原和樹聽到這個問題，有些驚訝但也如實回答：

“我的伴奏者是我的好朋友，從高一就認識了，他一直都幫我伴奏。”

“這樣啊，真好。”

香穗子由衷羨慕到，火原和樹又問她：

“日野同學的伴奏者是誰呢？”

“是一個音樂科的一年級學妹，她主動找到我願意為我伴奏，正巧我確實沒有伴奏，所以一拍即合了。”

“真的嗎？這可真是太巧了，那你們合得來嗎？”

火原和樹為她高興，關心地接著問最開始的問題。香穗子認真想了想，給出了一個讓火原有些迷惑的回答：

“我覺得，只要兩個人都有著想要共同把音樂呈現好的信念，任何困難都不是問題。但是如果兩個人沒有達成統一，那就難說了。”

“好像很高深的樣子......”

、  火原和樹眨了眨眼睛，皺了皺眉，好像有些苦惱。香穗子噗嗤笑了出來：

“我只是隨口說說自己的感悟而已，前輩可別太認真了。”

少女的笑容像是一朵盛開的桃花，嬌艷欲滴，火原和樹忍不住看呆了，雙頰又忍不住發燙。

他忽然問道：

“小......日野......我可以叫你小日野嗎？”

他專註地看著香穗子的眼睛，少女被他認真的眼神註視著，一時間覺得有些無法呼吸，半晌她才點了點頭：

“嗯，可以哦，火原前輩。”

“那，小日野，以後我們就是好朋友了！”

火原和樹忽然就笑得很燦爛，香穗子看著他的笑容，忍不住就被感染了。

從天臺下樓，和火原和樹互相道別，兩人分道揚鑣。香穗子一邊走著，一邊回味：

“小日野嗎？火原前輩真是.......”

像個小太陽一樣。

她忍不住笑了笑，忽然就撞上了一個堅實的物品，鼻頭一下子酸了：

“唔.......”

她捂了捂鼻子，忍住了眼中的淚意，看看見自己剛剛撞上的是一個大提琴盒。她吸了吸鼻子，這時候背著大提琴的人轉身了，她定睛一看，才發現面前是一位音樂科的男生，看領帶的顏色應該是一年級，一頭金色的頭發，一雙碧藍的眼睛，白皙的肌膚，精致的五官，懵懂的眼神，這個少年就仿佛是落入人間的天使。

只見少年慢騰騰地朝她彎腰道歉，聲音像羽毛一樣輕飄飄的，說話的速度也像羽毛的漂浮一樣慢：

“很......抱歉......剛剛......不小心......站著睡著了。”

“......”

香穗子哭笑不得，第一次聽說有人能站著睡著，她看著少年清澈的眼睛，不忍心說重話，只是提醒：

“下次不要忽然在路上睡著了呀，不安全哦。”

“謝謝學姐......我叫......志水桂一。”

少年又朝她鞠了一個躬，報了自己的名字，香穗子聽後，眨了眨眼：又是一個參賽者。隨後她也報上了自己的名字：

“我叫日野香穗子，那麽我先走了，你要小心點哦。”

“是......日野前輩......慢走。”

志水桂一朝她點點頭，香穗子對他笑笑就快步往自己的班上走了。

這也只是日常的小插曲，日野香穗子也並不知道她的未來會和這些人產生更多的交集。這個時候的她，也只是一個害怕上課遲到的學生罷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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